踏皇城,断孽恨,夫人纵火他敛尸第19章
萧行舟走后,谢晚宁花了五十两银子,好说歹说,从九娘手中将顾小五买下。
故人重逢,她没有时间去管萧行舟的失态了,她眼里只有自己的至亲之人。
谢晚宁兜里有银子,人也豪爽。
带着顾小五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,定了天字号一号包厢,将他好好收拾一番后,又买了新衣和鞋袜送过去。
半个时辰后,等顾小五穿着那宝蓝色的墨锦暗花袍,站在那水墨江山的屏风前,出现在包厢时,谢晚宁眼前一亮。
当年被她从雪墟中挖出来的少年,终于长成英武伟岸的大人了。
只是……
瘦了些。
她有些心疼,扯着顾小五坐在自己面前,看着他那如刀削一般深刻、坚毅的五官,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与疼爱。
“我已让掌柜将所有的招牌菜都送上来,我们边吃边聊。”
如坠梦中的顾小五,到此刻,才终于意识到,他真的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
眼眶蓄红。
声音沙哑又哽咽。
“晚宁姐,你过得还好吗?你怎么变成……”
变成另外一个人了。
若非他是被她亲手养大,对谢晚宁的眼神和动作熟悉至极,不然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,他绝不可能认出她来。
“你先别管我。”
谢晚宁给他夹了一筷子鹅掌,叹了一声,问他,“你头一回上战场便失踪了,我急得要死,奔去沙场里,却只找到你一副带血的衣冠。”
“你的丧事办了七天七夜,我眼泪都快哭干了,谁曾想老天眷顾,你竟还活着。”
“你活命之后,怎么不赶紧回……”
说到这儿,谢晚宁话音一顿,眼底闪过黯然。
还好小五没有回顾家,否则此刻,只怕真的要天人永隔了……
提起旧事,顾小五瞳孔一缩,语气顿时凌厉起来,“晚宁姐!方家有异心!决不可信!”
方家?
谢晚宁挑眉。
方家也是驻扎在漠北的家族势力。
方家家主方洪渐曾是顾家军的副将,是顾家老太爷收的义子,后来屡立奇功,自立成家,但到底还是得依靠顾家。
因为这个缘故,两家在漠北,情谊深厚,守望相助,共同撑起了漠北的安宁。
方家那位家主,曾多次向父亲提过,让她嫁到方家,成为方家的少夫人,永结两姓之好,但都被父亲以她年纪尚小而推拒了。
那位方家家主,也就是方伯伯,幼年还曾教她骑马拿枪呢……
她从未怀疑过方家……
……
顾小五手握成拳,狠狠攥住,砸在桌面上,难掩眼底的悲怒,“方家同羌国有勾结!”
“我揪出他们之间互通有无的线人后,方家为了掩埋真相,设计将我引入陷阱,要将我毁尸灭迹!”
“好在我留了个心眼,后头假死从乱葬岗里爬出来,假冒成羌国的罪奴,这才逃过一命……”
“只是逃命时,我手脚尽断,武功全失,又撞倒了脑袋,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,只能任人摆布,被当作奴隶,来回贩卖……”
“上个月,我被人贩子从南方拉运至京城的路上,磕破了脑袋,从前遗忘之事,才尽想起来。”
“晚宁姐,方家就是一条喂不熟的中山狼!狼子野心、忘恩负义、无耻至极!”
“我敢保证,顾家之所以被查出那些叛逆之物……顾家之所以会被斩尽杀绝,方家绝对插了一脚!”
“方家……是顾氏满门被灭的凶手!”
顾小五说到恨处,想到这些年叛逃为奴所受的屈辱、想到顾府众人的音容笑意,想到那口耳相传的顾氏满门的大火、想到那方家狰狞恶心的面容,不知不觉,眼眶猩红一片……
“我要杀了他们!”
“我要杀了方家所有人!为顾氏的冤魂报仇!”
砰。
他话刚说完,脑袋上被挨了一下。
又疼又肿,却敲断了他所有暴虐的情绪。
他恼怒地看向谢晚宁,不忿地说,“晚宁姐,我都这么大了,你能不能别敲我脑袋。”
谢晚宁挑眉看他,“你拿什么报仇?就你这断了的手脚?还是你这快被掏空的身体?”
“有那豪言壮语的劲儿,还不如多吃两个馒头呢。”
谢晚宁往他碗里塞了两个馒头,恨铁不成钢。
“方家的事,有的是时间慢慢筹谋,如今整个顾府只剩下你我了,若再不爱惜自己,活着有什么用?”
遇见顾小五之前,她总想着舍了这条命为顾氏伸冤。
只要能报仇,纵然身死又有何妨?
见了顾小五之后,她却想留住这条苟活的命了。
她有了新生,得了一条新的性命,为何要为那些渣滓蛀虫献祭掉这宝贵的生命?
她要好好活着!活得比所有人都鲜活敞亮!
……
等顾小五填饱肚子后,谢绾将近日从柳氏那里搜刮出来的房契、银票皆掏出来。
拍在顾小五面前。
“京中水深,万事都要一步步来,你以为我们只有方家一个敌人吗?”
“顾小五,你是我亲自养大的,我知道你手里头有多少本事。”
“这些东西你拿着,倘若一个月之内,你不能把这本钱翻三翻,就先别谈报仇的事了。”
顾小五看着面前银票和房契,眼底闪过郑重之色。
他将那些票据缓缓捏在自己手中,深吸一口气,再看谢晚宁时,对她认真承诺。
“晚宁姐放心,小五绝不会让您失望!”
谢晚宁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这里面的宅子,你先住着。”
“我观察过了,京中的生意,盐、铁、茶这三样,都是严格控制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的,轻易不得擅动。”
“衣、食、行、住这种行当,虽然普遍,但却赚不了什么银子。”
“唯有药材、香料、丝绸这三个行当,能快进快出,夺来一笔资金。”
“药材、香料这些,你可以去香叶街的奇巧阁,找之前被咱们抓过的摸金校尉鹰老,他如今来京城贩卖些古董生意,跟漠北那边的人还有牵扯,也有门路,只要你带他赚钱,他自然乐意。”
“至于绸缎生意,你可以去打听睿王府的门路。睿王府名下的华裳阁,垄断了江南九成的绸缎生意,如今要往京城发展,势必需要些小弟和助力,你可以跟着他们喝汤。”
“经商过程中,在京城若有什么摆不开的面子,或者遭人欺压,你只需报上睿王府世子和京里玉贵妃的名号,便能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退避三舍!”
谢晚宁一一交代。
前面的话,顾小五都听懂了,可后头……
“晚宁姐,您跟睿王府世子是什么关系,刚才在南城那人……”
想到那男子黑如铁锅的面色,顾小五眉头紧皱,“看起来,就是个脾气暴戾、不好相处的……”
谢晚宁没打算瞒他,摆摆手,“那是我的未婚夫。”
什么?!
顾小五猛地站起来,动作过大,牵扯到他身上的伤口,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。
“那个花狐狸?!他同你有婚约?!”
“他也配?!”
谢晚宁失笑,急忙将趋于暴怒的顾小五按下来,解释道,“是上一辈的恩怨了,陛下赐婚,我也没办法。”
“他虽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,却是我如今这种情况下来的最优选……更何况……我还有求于他。”
她这具孱弱多病的身体,还需要靠萧行舟来治疗。
对了……
谢晚宁看着眼前的顾小五,忽然想到,也不知萧行舟能不能接续断掉的筋脉,让小五恢复以前的本事……
……
寻芳楼内。
正听着曲儿举杯畅饮的萧行舟,狠狠打了个喷嚏。
那哼曲的清倌人急忙搁下琵琶,踩着轻纱曼袖,缓缓飘至萧行舟身边,在他身侧坐下,温声软语。
“世子爷~”
“天冷都不知道加衣么?您要是风寒了,茹儿会心疼的~”
一边说,一边为萧行舟斟酒。
只是始终保持着半尺的距离。
萧世子为人仗义疏财、温柔体贴,是多少清倌、红倌人的梦中情客,但大家都知道这位萧世子的规矩。
钱,他有。
好脾气,他也有。
但他这人有些洁癖,不许女子靠近半尺之内。
否则……
反正靠近的,轻则被老鸨夺了红牌,往后三年不许待客,重则被折价卖个那粗俗不堪的家丁,一辈子锒锒而过,永不见天日。
所以,即便这位茹儿姑娘,对萧世子芳心暗许,此时此刻,也不敢离他太近。
只能温声撒娇道,“听闻世子爷不久之后便要成婚了,不知那位能嫁入世子府的高门贵女,是否如传说中那般,行若幽兰,声如听泉,一举一动,温文守礼。”
萧行舟被逗笑了。
捡了一筷子花生米扔到自己嘴里,眼前却出现谢晚宁孤坐在殿门口,屋子里三个大汉、一个嬷嬷皆被她干趴下的初次相遇的画面。
世家贵女?
温文守礼?
谢晚宁她哪里是深宫大院养出来的柔弱无助的千金小姐?
她就像那漠北风沙里滚出来的野狼一样。
肆意生长、爱恨分明、一张口必带出满嘴的血来!
怎么就……
萧行舟深吸一口气。
这狼崽子咬人实在太疼!
他好心去为她挑选婢女,她竟然当众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,那男子若身份尊贵、长得风流倜傥也就罢了。
偏偏是个预备给京中那群变态们赏玩的娈童!
这样的白面小生、这样的银枪蜡像头,她眼睛是瞎了吗?
见萧行舟久久不语,茹儿知道他可能心情不佳,心道这正是她的好机会,往萧行舟身边又凑近了些。
“世子爷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?不如跟茹儿讲讲,或许,茹儿也能为您宽解一二?”
萧行舟心里头尽想着谢晚宁那张让人生闷气的脸,没注意到她的靠近。
茹儿见状,以为萧行舟不反感自己的靠近,便挨得更近了些,如兰的气息喷在他的面上。
“世子爷,您说说那些读着女则女戒长大的世家贵女,都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古板样,能有什么新鲜的?”
“全京城谁不知道您的温柔风流,您怎能为了那么一棵树,放弃一整片森林呢?”
“奴家听说,那些外头的贵女们,最喜欢调教自家的丈夫,只让他们读书进学、不让他们喝酒玩乐……”
“大家都是人,憋久了都会憋坏的……”
“不如奴家,帮您释放一下……”
她的手,渐渐地往萧行舟胸口上摸。
萧行舟还沉浸在对谢晚宁的那些回忆中,下意识地推拒茹儿。
茹儿头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,怎肯放过?
顺着他推人的力道,诶呦一声钻进他的怀中,在他怀里,吐气如兰。
“世子爷!您弄疼奴家了……”
吱呀。
与此同时。
女扮男装的谢晚宁,找到了这间包厢。
她看到怀抱美人的萧行舟,而美人正在他怀中浅浅低吟时,脸色先是一红,而后变白。
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的燥怒。
早知他是风流成性的浪荡子,不是吗?
早晚都要发生的一幕,她置什么气?
谢晚宁压下那抹燥意,在萧行舟惊愕的眸光中,走到他身旁,眉头微挑,“来的不是时候,打扰到二位了?”
萧行舟有些局促地坐直身体,正要撇开茹儿姑娘为自己辩解时,蓦地想起今日跟谢绾之间的不愉快,脸色冷了下来,顺势将茹儿往怀中一揽。
桃花眸微挑,泄出几丝风流,扫向谢晚宁。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来青楼抓奸吗?”
“那真不好意思,只怕满青楼女子的风流奸夫都是本世子,你总不能上报大理寺,将所有青楼女子都一块压去审问吧?”
他这混不吝的态度,让谢晚宁那急郁的心情,又沉闷几分。
谢晚宁冷笑一声,用来掩盖自己的失态。
“我自知身份,怎敢抓世子的奸情?”
“今日前来,不过是有一事相求,还望世子爷高抬贵手,替我救一个人。”
“求”这个字,很好的取悦了萧行舟。
他闷在胸口的那丝郁气,也散去不少。
“说吧,救谁?”
“只要你跟本世子保证,从今往后,你同今天那个小白脸划清关系,往后老死不相往来,别说是一个人,就是十个,本世子也可以考虑帮你。”
谢晚宁表情僵住。
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,“就是让你救他。”
咔嚓。
萧行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。
蓦地抬头,桃花眸中尽是讥讽之色。
“谢晚宁?你当爷是什么东西?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吗?”
“他算哪根葱,也配本世子过去救人?”
谢晚宁面色难看,“别骂人行不行?我今日过来不是同你争吵,是为了同你好好商议。”
“商议是吗?”
萧行舟眼底佞色一闪而过,抱紧了那贴上来的茹儿,眼角眉梢,尽是隐忍的愠怒。
“也不是不能商议。”
“本世子今日在此地看上了两个样貌不错的清倌人,想给个名分,在你入府之前,以侧妃之礼将她们先抬进去。”
“不知此事,谢大小姐同意否?”
更新时间:2025-03-14 14:51:4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