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当顾晚宁扛过百道鞭刑,敲响登闻鼓,浑身是血地跪在金銮殿上,想为顾氏满门一百七十三口人命伸冤时。
她却在御前,看到了皇上的新纳的贵妃顾如霜。
这位被她们顾家收养了多年的义女,华贵迤逦不似当年,却温柔如从前。
“姐姐,实在是愧疚。”
“拿你们顾家全族的命,换了这么一个贵妃之位。”
“看在相识的份上,本宫便赐你凌迟吧。”
再睁眼。
凌迟而亡的顾晚宁,竟成了侯爵府养在京郊的嫡长女。
爹不亲,娘死了,恶毒后母给她下了十六年的毒,害得她缠绵病榻,时日无多。
坐在进京的青顶小轿中,顾晚宁看着京城那高耸巍峨的城楼,眼底尽是冰冷的笑意。
既如此,这两具身体的仇,且让她一起报了吧。
……
日近午后,树影横斜。
半睡半醒间,顾晚宁听到了隔间的谈话声。
“药给她喝了吗?”
一道养尊处优的妇人声线缓缓响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。
“花了几十两银子寻来的好东西,没有三五个男人解不了这春毒。”
“这小贱人得这么一桩赐婚,我岂能让她如意?”
“等明日……等她身败名裂之时,我倒要看看,睿王府世子还要不要她!”
她说完,另有一道声音恭敬地搭话。
“放心吧夫人,老身一口一口喂给她了。”
“老身是她的奶娘,她怎会怀疑?”
……
顾晚宁的意识渐渐回笼。
哀绝的眸光撞在头顶的青色幔帐上,缓缓凝成彻骨的恨意。
金銮殿上,她被赐了凌迟之刑。
钝刀子割肉,只放血不害命,只割肉不剃骨。
割了七天七夜,九百九十九刀,她才在地牢里气绝而亡。
覆在骨头上的痛意,刻入灵魂,即便她重生在了这具身体上,皮肉仍时不时地颤栗……发抖。
外殿,交谈声慢慢停歇。
顾晚宁的身体升起一股难忍的燥热。
面色潮红,双眸盈水。
当长辈的给小辈下春药,她活了两辈子,也才算是开了眼了。
撑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,顾晚宁正思考该怎么解决这麻烦时,听到外头徐嬷嬷紧张又激动的声音。
“人来了是吗?”
“不是说好四个的,怎么才三个?”
“算了算了,先进来吧!”
门被打开。
凌乱的脚步声欺进来。
徐嬷嬷催促他们。
“动作麻利点儿,身上的痕迹弄得明显些!”
“我在外面望风。”
顾晚宁的手指紧紧抓着床架,满目戾气。
就这么迫不及待吗?
撑着床沿下了床,绕到屏风后头,顾晚宁借巧劲抽出底架上的榫卯。
屏风轰然倒塌。
接着,顾晚宁找准机会,狠狠撞翻屋内的博古架。
轰——
几近百斤的紫檀木架子将三人狠狠压在地上。
举起手中的花瓶,顾晚宁专砸脑袋。
哐哐哐。
不过瞬息,三个人全昏过去。
一群弱鸡。
顾晚宁眼底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。
接着拎着桌上的奇石,缓缓走到门边,眸中尽是杀意……
徐嬷嬷推门进来。
“跟你们说了动静小点,怎么就——啊!”
石头砸在她的脖子上。
两眼一翻,连护救都来不及,徐嬷嬷后躺着昏死过去。
顾晚宁这才松了口气,扶着门框缓缓站直。
体内的燥热越烧越旺。
她快控制不住了。
谁料,殿外又响起脚步声。
男子清润的声线进入院中,“在下来晚了吗?”
清润中,带着一丝勾人的魅意。
徐嬷嬷刚才的话,瞬间出现在顾晚宁耳边。
四个,只来了三个……
她艰难地抬头,看见一个穿着麻的年轻公子。
待人走近了,她才发觉这男人漂亮的不正常,尤其是那副眉眼,潋滟含情,一双桃花眸中风流尽显。
他俯身低笑,笑声勾魂。
“谢大小姐……需要帮忙吗?”
轰。
药物作用,顾晚宁最后一丝理智崩溃。
一把攥住男人的衣领,欺身吻了上去。
……
睿王府书房。
一只信鸽飞进院中,被青竹一把抓住。
他掏出信鸽脚下的密信,仔仔细细读了两遍,读的瞠目结舌。
“快……快!”
青竹叫来侍卫,“把准备给世子夫人的聘礼,先抬二十台!去侯爵府一趟!”
“世子被世子妃给非礼了……”
……
风吹进殿内,吹动帘帐徐徐,满殿生香。
男女痴缠在一起。
顾晚宁手指勾在男人的腰带上,轻轻一拽——
手,却被萧行舟按住。
他复杂又暧昧的气息喷在顾晚宁颈间,“身体空虚到这份上,若在这里做一场欢爱,只怕你今晚就得猝死。”
顾晚宁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
她贪婪地寻找着那唯一一份清凉。
萧行舟看着她殷红又脆弱的唇,看着唇边咬出来的血渍,叹了一声。
线人来报,他这刚领了圣旨的未婚妻进京了。
进京前一日,府里的继夫人买了春药,敲定了几个南街游荡的混混,说是次日给他们一场好艳福。
他虽自诩风流浪荡,但撞上这事,也不能这么干看着。
便在路上敲晕了其中一个,跟着混了进来。
没想到,用不着他出手。
这便是圣旨赐给他的媳妇吗?
萧行舟捉住顾晚宁的脉,探到她那虚若浮萍的脉象,气急反笑。
堂堂侯府,自家女儿给养成这般破败的模样……
想到属下打探到的那些辛密,再看顾晚宁时,萧行舟眸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怜悯。
趴在他怀中的顾晚宁,却不知自己这位未婚夫在想些什么。
欲火与理智,放纵与隐忍的交缠间,她强挤出一丝清醒,猛地挥动手中的簪子,将簪子抵在在萧行舟的脖颈上。
些许鲜血自萧行舟的脖颈渗出,滴在她侧脸上,氤氲出艳绝的美。
谢晚宁眸光含煞。
“帮我找一池子冷水!”
“否则……杀了你。”
萧行舟不慌不忙地劝道,“现下入了秋,池水冰冷,将你扔进去也许能熬过春药,可绝熬不过秋寒。”
“你得再想个主意。”
谢晚宁气恼不已,咬牙,“你看我这样想的了主意吗?”
萧行舟挑眉, “倒可以帮你找个大夫。”
谢晚宁喘着气,艰难许诺:“你帮我,事后有重谢。”
萧行舟桃花眸微微挑起,一笑如春生。
“这不巧了,为夫不才,也通些医术。”
谢晚宁却捕捉到那个关键信息……
为夫?等等……
萧行舟从袖中翻出银针,在谢晚宁惊愕的眼神中,刺入她脑后的玉枕穴。
谢晚宁身子一僵,彻底昏死过去。